薛涌：美国的下一个泡沫是什么？

本篇文章3127字，读完约8分钟

房市泡沫比it泡沫大，解体更可怕。现在房市已经见底，有人问:下一个泡沫是什么？答案是:大学！

本世纪初，当美国经济艰难走出it泡沫时，一些经济学家指出，经济复苏只是用房地产泡沫取代了it泡沫。其实房市泡沫比it泡沫大，解体更可怕。现在，这个预言实现了。现在房市已经见底，有人问:下一个泡沫是什么？答案是:大学！

听起来像个笑话。美国大学口碑很好。在上海交通大学的全球大学排名中，美国大学占据前20名的17位，前50名的35位。美国大学雇佣了70%的诺贝尔奖获得者，其产出的论文和论文的被引率远为世界之最。如今美国正在迅速向知识经济转型，上大学几乎成了就业的必需品，这使得大部分高中毕业生都上了大学，升学之争也越来越激烈。父母为孩子的学习付出越来越多。

但有经济学家指出，如果用住房市场模型来分析美国大学，目前大学的繁荣就是一个大泡沫。从下表中，我们可以比较1978年至2010年消费价格指数(cpi)、房价指数和大学费用指数的变化轨迹。如果1978年这三个指数都调整到100，那么2010年消费物价指数在350左右，房价指数在2006-2008年泡沫高峰期在400以上，但现在已经跌破400，和消费物价指数相差不大，基本属于合理水平。但2009年大学费用指标突破1000，涨幅没有减少。2010年正大步迈向1100的水平。

当然，这种计算只是基于大学学费，并没有考虑奖学金等“折扣”因素。然而，gleen harlan reylolds在2010年夏天写道，如果将奖学金因素考虑在内，美国家庭支付的实际大学费用自1982年以来也增加了439%。这基本上是房价泡沫顶端的价格水平。《经济学人》提出了另一个算法:在过去的40年里，美国中产阶级家庭的收入增加了6.5倍，但上州立大学的费用(包括纳税人补贴)增加了15倍，上其他州公立大学的费用增加了24倍，上私立大学的费用增加了13倍。

房价泡沫越来越大的原因是人们相信房价会持续上涨。一旦这种信心动摇了，泡沫就会瞬间破灭。早在2006年，尽管一些经济学家已经预测到了房地产泡沫的崩溃，但当我问向银行提供抵押贷款的人，“房价的去向呢？”对方立刻笑了:“谁告诉你的？”房价怎么降？！“看来我是个白痴。现在人们用同样的语气谈论大学。比如大学毕业生和高中毕业生的收入差距一辈子都在拉大，在制造业外包这个主导媒体的时代，不上大学就没有出路。这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。例如，2010年6月，大学毕业生失业率为4.4%，而非大学生失业率高达10.8%。

然而，一些学者长期以来一直质疑这个“神话大学”。比如《时钟曲线》(Clock Curve)的作者查尔斯·默里(charles murray)就指出，高科技等高端产业不仅需要教育，还需要一定的智商水平。这种智商水平的人在人口中的比例是相对固定的。有很多人智商不足以应付大学学业，但却能成为优秀的工匠，比如木匠、水管工，收入很高。不考虑人口的智商结构，把所有的人都变成大学生，把整个经济变成白领，纯粹是异想天开。

有经济学家用数据分析证明，大学生一生的收入确实比非大学生高很多，上大学似乎是一个赚钱的行业。但是，这是基于没有考虑到大学的投资(尤其是学校债务的利息)。如果你把大学的投资投入股市，几十年后你得到的回报很可能比你上大学得到的回报要高。可惜这些理论都淹没在大众对大学的迷信中。只要大众确信大学教育还会继续升值，只要媒体还主导着大学生终身收入越来越大的消息，大学泡沫就会像当年的房市泡沫一样越吹越大。

然而，在最近一段时间，大学教育的“消费者”开始对大学的价值信心出现动摇的迹象。2010年5月底，《纽约时报》刊登了一篇照片报道:26岁的女子考特尼·蒙纳(courtney munna)毕业于纽约大学，研究宗教和女性研究，欠下近10万美元的学术债务。她现在是摄影助理，月收入扣除税费、医保等。是2300美元。这是她迄今为止得到的最高工资。除了每月支付纽约的高额租金，我还得寄一张700美元的支票来偿还我的学校债务。即使她能永远保留这份工作，没有任何意外，剩下的不到一千块钱也只够生存。

9月初，该报又刊登了一篇关于学校债务的图片报道，详细描述了学校债务对两个女人的婚姻和爱情的影响。艾莉森布鲁克伊斯曼正要穿婚纱，但她的未婚夫发现她欠了一大笔学校债务后突然撕毁了婚约，并指责她撒谎和隐瞒债务。艾莉森.布鲁克.伊斯曼非常委屈地说，她只知道每个月要偿还1100英镑的学校债务，这是最低还款额。但她从来不算自己欠了多少钱，因为太压抑了，想都不敢想。然而，随着结婚日的临近，她不得不清理自己的财务状况，最终发现自己欠下了17万美元的学校债务。这笔钱主要花在本科摄影上。现在31岁，职业是x光技师，业余摄影师。偿还这笔巨额债务还很遥远。她痛苦地说:“如果我撒谎，我是在骗自己，不是在骗他。因为我真的不想知道自己欠了多少钱。”另一位女性，26岁的凯丽·蒂德威尔，欠了25万元的学校债务，包括她在伦敦的硕士学位。但是她幸运多了。第一，未婚夫全力支持我。第二，我是学医的。我的志向是成为一名急诊室医生。以后收入不会太低，也不担心找不到工作。但是，即使她这么幸运，婚前也一定要接受财务咨询，以此来区分双方的债务责任，防止前配偶一旦离婚，还不起学校的债务。

可怕的是，如上所述，这些故事越来越不是个别的极端案例，而是普遍的。考特尼·穆纳女士感慨地说:“我确实接受了良好的教育，但我没有考虑这种教育的债务后果。站在今天的立场，如果可能的话，我宁愿还这么好的教育的原价。”就像06年买房的人突然觉得被骗了，想尽快把房子扔掉。如果大家都这么想，会有什么后果？就是房产泡沫的崩溃。

但是相对于房屋债务，学习债务对于债务人来说，大概更麻烦。住房债务可以甩。比如2006年，你买了60万的房子，没有首付，欠债近60万。现在房子价值降到只有40万，形成负资产，也就是你欠的比你自己多。这时候你的理性选择就是把房子扔给银行，然后走人。如果你失去了房子，你会自动摆脱债务。银行充斥着这种贬值的资产，这就是次贷危机的原因。但是，学术债是不能扔掉的。你不能就这么把学位证扔到银行里说“我不要我的学位，我不还债。”。只要你活着，就必须还债。大学消费者，也就是学生和家长，越来越意识到学校债务的凶残本质。所以，一旦他们清醒过来，大学泡沫就有可能崩溃。《华盛顿邮报》最近报道称，对学术贷款的需求已经减弱。消费者已经表现出犹豫的迹象。

未来几年，美国高中毕业生数量将因人口年龄结构变化而减少。如果越来越少的高中毕业生被学校债务吓倒，止步于大学门口，美国大学将陷入严重的学生资源危机。大学不盲目扩张，减少生源也无妨。遗憾的是，在前几年的大学泡沫中，各级大学争相扩建、建造大型建筑，从而背负巨额债务。金融危机的打击之后，捐款减少，股市上各个学校的捐款大幅减少，从一夜暴富到穷到锅里卖铁。著名的大学，如波士顿的布兰代斯大学，曾经想卖掉著名的艺术博物馆。2009年，常春藤盟校达特茅斯(Dartmouth)因债务问题被标准普尔(Standard & Poor's)从aaa级下调至aa级，而穆迪(mood's)则下调了20所大学的财务声誉，并对55所大学的前景做出了负面预测。这个信用等级直接关系到这些大学未来的借贷成本。名校是这样，普通学校的危机更大。难怪一直追捧美国大学的《经济学人》看到一个不祥的征兆，说美国大学和半个世纪前的美国汽车工业很像。当时美国车称霸世界，没人敢想象怎么跟他们比。现在他们处于半破产状态。一旦美国大学步美国汽车工业的后尘，哈佛和麻省理工汇聚的波士顿，可能会变成今天的底特律。(本文摘自作者博客)